無損檢測：小個子挑起千斤擔

　　作為一項名不見經傳的賽事，第三屆全國無損檢測技能競賽活動竟然吸引了來自全國21個省市的石油化工、航空航天、管道鍋爐、裝備制造、工程施工、電力船舶等領域的70余家單位的140余位行業精英參加。考慮到參賽選手均是各行業、各地區自下而上層層海選的佼佼者這一事實，參與2015年“延長化建杯”第三屆全國無損檢測技能競賽活動的人數實際多達數萬人，有些單位為了參加本次賽事甚至不惜花費巨資，對員工進行近一年的強化訓練。不少業內人士感嘆：社會各界對本屆賽事以及無損檢測的關注熱度超出預期！這是為什么呢？

　　行業雖小使命重大光榮

　　“無損檢測行業雖小，但其作用和使命卻重大而神圣。”陜西西宇無損檢測有限公司總經理龔固強調。

　　據龔固介紹，無損檢測是相對于破壞性檢測而言的，是在不損害或不影響被檢測對象使用性能的前提下，對材料、零件、設備，以及加工過程（重點是焊縫）可能存在的質量問題或缺陷進行檢測。常用的無損檢測方法包括射線、超聲、紅外、電磁、滲透等，另外還有渦流檢測、聲發射檢測、熱像/紅外、泄漏試驗、交流場測量、漏磁檢驗、遠場測試檢測、超聲波衍射時差法等十幾種檢測手段。

石油化工行業密集矗立的大型塔罐及壓力容器、反應器是無損檢測的重要對象。圖為正在施工的某石化項目DCC裝置。

　　根據有關規定，無損檢測的對象主要是鍋爐、壓力容器、壓力管道、起重機械等對生命安全有重大影響的特種設備。這些設備造價大、加工周期長、對安全質量要求高，因此，雖然已經有了生產加工過程、出廠出庫時的檢驗，但仍需在安裝和使用前，對其進行全面細致的無損檢測，以確保各個環節不出紕漏，保證特種設備的質量安全。

　　中石化南京工程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第三屆全國無損檢測技能競賽總裁判長唐明智則表示，特種設備不僅包括鍋爐、壓力容器、壓力管道、起重機械，而且還包括與之配套的重要閥門、法蘭、密封件、支承件、材料等，其工作環境具有高壓、高溫、腐蝕性強、以及與有毒有害易燃易爆等危險物質長期接觸的特點。因此，特種設備或材料的任何質量問題都可能引發撕裂、泄漏、火災、爆炸等事故，對其進行組裝焊接后的無損檢測，相當于為特種設備加了最后一道安全防護網，能有效防止和減少重特大事故發生。

　　據了解，石油化工是特種設備最密集的行業。目前，石化行業特種設備投資額占裝置投資總額的40%；重大煉油、乙烯、現代煤化工等項目的特種設備投資占比超過50%；國家石油戰略儲備庫、縱橫南北貫通東西的油氣管網工程，其特種設備投資甚至超過項目總投資的80%。由于管道跨越不同區域、河流、溝壑，環境地質條件復雜多變，有些地區不同季節或晝夜溫差很大，在這種情況下，作為特種設備的油氣管道、塔罐容器，以及與之配套的閥門、法蘭或密封墊，哪怕有細微的質量問題，也可能會引發難以預料的后果。

　　另外，從近10年諸多石油化工領域發生的安全環保事故看，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事故與特種設備有關。因此，特種設備不僅是石化企業的關鍵核心設備，更是重大危險源，其安全質量性能不僅關系化工裝置和國家重點工程能否安全穩定運行，也關乎區域性生態環境、能源供給與社會穩定。

　　無損檢測的范圍十分廣泛，涉及石化行業諸多領域。圖為裝運甲醇等危化品的槽罐車，其投用前均要經過嚴格的無損檢測。

　　而隨著石油化工、天然氣化工、煤化工裝置規模的不斷擴大，包括加氫反應器、裂解爐、氣化爐、油氣輸送管道、儲油儲氣罐等特種設備的耐壓等級、耐高溫性、耐酸堿腐蝕性與耐磨損性能要求不斷提高，潛在的風險越來越大，從而對相關設備的安全質量提出了更高甚至苛刻的要求。保證上述設備質量零缺陷的方法，除了制造工藝先進、設計科學合理、選材符合要求、加工制造精細、安裝施工規范外，最后一道關口就是無損檢測。

　　正如中國建筑業協會石化建設分會會長張克華所言：“無損檢測行業規模雖小，涉及面卻廣泛，肩負的任務和使命重大而光榮。該行業的發展狀況、技能水平，以及職工的敬業精神與個人素養，關系到石油石化、裝備制造、航空航天等各個領域，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個國家的工業發展水平。”

　　差距拉大急需變革圖強

　　那么，目前我國無損檢測行業現狀，以及無損檢測人員整體技能水平到底如何呢？

　　“人員素質尚可，但發展滯后、重視不夠、檢測手段單一，如果不能盡快變革并迎頭趕上，將無法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中國工程建設焊接協會副秘書長李建軍誠懇地表示。

　　據李建軍介紹，我國現有無損檢測單位近600家，分布于全國20多個省市自治區；無損檢測人員約6萬人，多是從優秀焊工中選拔產生。由于大部分無損檢測人員擁有當焊工的經歷，使其能夠準確判斷設備什么部位應重點檢測、什么地方容易出現質量問題、導致設備質量缺陷的根源在哪兒、以及如何才能準確及時地發現問題。總體而言，我國無損檢測人員的技能水平較高，也具有較為豐富的檢測經驗和較強的識差判錯能力。

圖為第三屆全國無損檢測技能大賽開幕式。

　　但是，由于無損檢測大多需在特種設備安裝施工現場完成，且是在設備焊接施工的間隙（夜間或施工人員休息的正午）進行，爬高、鉆罐、日曬、雨淋，作業環境惡劣、危險性高，且收入普遍低于作為主力的安裝施工人員，導致無損檢測人員難招難留。尤其技術精湛、經驗豐富的拔尖人才稀缺，這已經成為該行業發展的一大隱患。

　　另一方面，由于無損檢測長期以來都是各設備制造單位或工程施工單位為保證其產品或施工質量而設立的從屬配套機構，企業和社會普遍對無損檢測重視不夠、投入不足，導致資源配置失衡、檢驗機構規模偏小、檢測儀器陳舊，與規模不斷壯大的特種設備，以及與快速發展的焊接安裝行業的差距不斷拉大，有些檢測手段甚至已經無法滿足特種設備對安全質量的檢測要求。

　　譬如，一個特大型壓力容器的加工制作，往往需要幾十個焊工同時實施焊接。為防止焊接時間不同帶來的應力問題，國外已經全面實施了自動化、智能化焊接，有的甚至用一個控制中心指揮數百個焊機工作；與現代化、智能化焊接相適應，國外無損檢測已經普遍啟用超聲波自動檢測儀（OUTO）及其他自動高效檢測手段。而從國內來看，由于自動檢測儀的價格是手動檢測儀的4~10倍，國內企業怕花錢，很少引進和采用，目前仍在沿用工作效率低、使用壽命短的手動檢測儀，其低效的檢測評判與快速高效的生產安裝施工形成明顯反差。甚至可以說，國內落后的檢測手段已經無法滿足正在加快推進的裝備制造業對高效無損檢測的要求。

　　更為嚴重的是，手動檢測由于受檢測人員技能水平、工作經驗、思想情緒、周圍環境等影響較大，檢測的結果往往存在較大差異。尤其在任務飽和、環境惡劣、持續疲勞情況下工作，手動檢測的漏檢、誤檢甚至錯檢概率較大，有時會帶來十分嚴重的后果。

　　為此，李建軍強調，隨著中國制造2025戰略的推進和實施，以及工業自動化、管理信息化（兩化）融合步伐的加快，中國裝備制造業自動化水平將明顯提高，制造技術與工藝將日新月異，高品質材料、焊絲、焊條將不斷推陳出新。在這種情況下，作為檢測審定評判特種設備制造、焊接、安裝質量優劣的裁判的無損檢測行業，只有盡快引進先進的管理理念、檢測儀器、技術方法，采取有效措施提升現有人員技能水平、加快后備人才培養，才能與時俱進，適應新形勢下對無損檢測的要求。否則，將很難履行其神圣職責、把好特種設備最后一道質量關、擔綱為包括石油化工行業在內的特種設備加工使用的安全生產的重任，行業自身發展也將舉步維艱。

　　破解困局重在選培人才

　　機遇與挑戰并存，困境中蘊涵希望。正是為了破解無損檢測行業已經并將加劇的困局，全國無損檢測技能大賽自2011年啟動以來，就引起了產業工人、企事業單位、行業協會，以及社會各界廣泛的關注。

　　“參賽能取得優異成績最好，即便拿不到名次，能與全國那么多高手同臺競技，借以開闊視野、增長見識、發現不足、明確努力方向，對自己的成長和行業的發展都大有裨益。”參加第三屆全國無損檢測技能大賽的廣州聲華科技有限公司無損檢測員廖利國這樣表示。

　　隨著裝備制造與焊接自動化、智能化水平的提高，無損檢測的自動化、智能化步伐也將明顯加快，對無損檢測人員的技能素質和各項要求將不斷提高，職場競爭也將日趨激烈。這種情況下，誰擁有更高的技術技能，誰才會被用人單位青睞，獲得穩定的工作和可觀的收益。全國無損檢測技能競賽無疑是一個絕好的平臺，通過優勝劣汰，激發行業職工比學趕超的熱情，促進個人能力和行業整體技術水平提升。

　　“影響無損檢測行業健康發展的因素雖多，但拔尖人才短缺是關鍵，只要抓住了人才培養這個‘牛鼻子’，其他問題都可迎刃而解。”陜西延長化建股份公司董事長高建成一語中的。

　　高建成指出，市場經濟條件下，任何一個行業能否被重視并得到快速發展，關鍵看其能否為企業、社會帶來財富和效益。無損檢測行業為何投入不足？企業為何不愿花錢引進先進的自動化檢測設備？說到底還是該行業沒有發揮其應有的作用，沒有為企業帶來與投入相匹配的經濟與社會效益。反之，如果有一批技術拔尖人才引領，使無損檢測的技術人才與服務優勢得以發揮，為企業帶來可觀收益，自然就能夠得到企業重視、社會認可。

　　以延長化建全資子公司陜西西宇無損檢測有限公司為例，由于擁有包括邸亞秋、趙剛等全國技術能手和數十名省級技術能手、首席技師、技術狀元等拔尖人才作支撐，該公司業務范圍已經由最初的無損檢測與理化檢驗，拓展到焊工培訓、焊接技術研發、高難險及特殊焊接方案制訂與實施等領域，每年接受來自全國各地的委培人員上千人，為延長化建和社會提供無損檢測、理化檢驗，以及新、難、險、高焊接方案制訂與技術指導服務上萬次。

　　據了解，該公司研發的《大型球形儲罐Y源三源組合全景曝光技術施工工法》、《鍋爐密排管Y射線檢測探傷支架》、《超聲波相控陣技術在石油化工檢測行業中的應用》等先進實用方法，以及邸亞秋課題組開發的《一種鋯管道焊接工藝方法》、《06Ni9鋼特殊材料焊接工藝》等前沿焊接工藝的推廣應用，均大幅提升了延長化建公司施工質量水平和應對新、難、險、高施工任務的能力；有些技術還填補了國內石化行業焊接領域的空白，大幅拓寬了延長化建施工范圍，提升了企業核心競爭力，并帶來了可觀收益。目前，僅有220名員工的西宇公司，年營業收入超億元。

　　“職工強則企業強，職工興則行業興。西宇公司的經驗表明，行業的發展和企業之間的競爭，說到底是人才的培養和競爭。今后，只要我們堅持不懈地抓好人員培訓和技能素質教育，充分發揮全國無損檢測大賽以賽促培的作用，不斷提升技術能手的薪酬待遇與社會地位，營造學技能、比技能、精技能的良好氛圍，大幅提高無損檢測人員的職業素養和技能水平，就一定能使該行業擺脫當前的困局與尷尬，成為一個提供專業化服務與咨詢指導、能適應裝備制造業快速發展并為其產品質量把關、為化工裝置安全穩定運行保駕護航的朝陽產業。”高建成對無損檢測行業的未來寄予厚望。